作者丨康杰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亚研究所副研究员

2月24日俄罗斯出兵乌克兰，无疑是冷战结束后欧洲最大规模的一次武装冲突。它是自2014年以来“乌东肿瘤”的溃烂，是2007年以来俄美“东扩之争”的顶点。向前而言，俄乌军事冲突宣告了30年“后冷战时代”的终结和二战后形成的雅尔塔—赫尔辛基体系的崩解；向后而言，承平日久的世界正在发生剧变，每个国家、每个人都将经历更多的不可知性、不确定性和无奈。

近日战局点评：俄军陷入速度与人心的两难

从战争意图上看，俄军试图闪击基辅和主要城市，控制机场和公路枢纽，完成对东、南部乌军重兵集团的分割合围。但可能是出于避免平民伤亡，抑或是对战局过于乐观，俄军对重火力的使用远比预期克制，空袭规模和时间都十分有限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乌军的收缩防御和局部反击战术。近两日，双方在基辅、哈尔科夫、苏梅、赫尔松等城市展开激烈争夺，俄军东部攻击箭头也有被迟滞迹象。

速度是决定战争走向和结果的重要变量。对俄罗斯而言，速战速决似乎是取得最终胜利的唯一可能性所在；而对于乌克兰来说，抵抗越久，大城市陷落越晚，对俄军杀伤越多，就越能博得外界的同情和支持，并为潜在的军事援助甚至是武装干涉争取决策时间窗口。

人心是影响未来战局走向的另一个重要因素。基辅有近300万人口，是斯拉夫文明的摇篮，拥有两处人类文明遗产和大量博物馆、图书馆和学校等文化设施。平民伤亡、人道主义灾难和古迹破坏将不仅对其他未交战国，也包括俄罗斯国内的舆论造成重大冲击。这迫使俄军只能在未发动大规模空袭的条件下迅速投入地面进攻，乌多个机场得以迅速恢复运行，乌空军取得一定战果。另外，从部分视频可以看出，正是利用了俄军有所顾忌的心理，乌军把部分防空和火力支援装备分散隐蔽在居民楼下。26日，一枚从居民区发射的疑似乌军S-125防空导弹击中了一座乌居民楼，竟被网络舆论一边倒地视为俄军导弹袭击民居的证据。

因此，在速度与人心这一对矛盾面前，俄军的战略和战术面临诸多困境。在找到破解方法前，这一系列制约因素无疑将阻碍俄军取得速胜的目标，使战局面临长期化、僵局化的危险。尚不清楚擅长城市战的车臣志愿兵的参战，是否能解决现有困境，又是否会造成新的未知问题。

美国与北约是否会介入

尽管美英等国一再表示，无论发生任何情况，都不会向乌克兰派出一兵一卒，但乌克兰战局一旦长期化，或发生（特别是人为制造）某些关键事件，都将会改变美英的战略考虑——要知道，在苏联刚入侵阿富汗时，美国也没有立即做出军援的决策。

俄乌开战以来，多名美国国会议员已经表示，将与白宫合作出台更多援助法案。拜登在参议院的重要支持者——外交拨款小组委员会主席克里斯·库恩斯（Chris Coons）表示，可能提出超过100 亿美元的补充法案。共和党在尖锐批评拜登“未能阻止战争”的同时，也呼吁对俄施加更严厉的制裁，并大幅提升军费和在北约东翼的军力部署。26日，拜登宣布对乌克兰提供6亿美元紧急援助，其中包括3.5亿军事援助。此外，拜登政府还准备进一步向国会提出总额64亿美元的援助拨款，其中包括35亿美元的对外军事援助。

一旦战争陷入长期僵局，美英等国可能组织大量雇佣兵渗透战区，并提供情报支持，从而有效威胁俄军后方补给线，使俄罗斯陷入类似于阿富汗的“治安战”泥潭。

展望

后俄乌战争的时代，可能有几种场景：第一，俄罗斯迅速在2至4周内击垮基辅政权，扶植新政府。西方与俄罗斯陷入新的、对峙程度更高的长期冷战，而欧洲的分裂可能带动整个世界进入阵营尖锐对立的状态。第二，战局一旦长期化，可能出现“叙利亚化”的代理人战争或“阿富汗化”的“治安战”。无论哪种局面，都将使俄罗斯陷入泥潭，进退不得。而乌克兰则陷入长期溃疡，甚至成为欧亚大陆的恐怖主义、极端主义策源地。第三，俄乌间在战争进入僵局后重启谈判，最终达成停火和战后安排。俄乌、俄美、俄北约间在政治和外交框架内解决争端。三者之中，最后一个无意是最好的结果。

在新冠疫情、气候变化等全球性挑战不断加剧，人类越发需要“一起向未来”的今天，俄乌同源民族同室操戈，不能不说是巨大的悲剧。为了俄罗斯和乌克兰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、欧洲的平衡，以及有效、可持续安全和国际秩序的整体稳定，外界应当呼吁俄乌双方能够尽快停止战争，回到谈判桌上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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